京中有善口技者,其坐于屏障中,一桌一椅一扇一扶尺而已。
擅長口技的人分兩種:一種是后天勤學苦練終成大師;另一種則是天賦異稟,老天爺追著賞飯吃的。
洛桑就是這樣后者。
相聲大師馬季曾高度評價他“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就是這樣一個不到30的年輕人,就能夠得到相聲界大師的肯定,更被當時的報紙稱為天才,但卻英年早逝,成為遺憾。
藏族,有善口技者
洛桑是何許人呢?為何能得到如此高的贊譽?
洛桑,藏族人,出生于四川一個邊陲小鎮。
雖邊遠,但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少數民族似乎有著獨特的天賦,他們一出生就對聲音動作特別敏感。
不僅女孩能歌善舞,而且有些男孩也是極具天賦。
洛桑從小就能言善道,他每次都不著痕跡地把大人們逗得捧腹大笑。
不僅如此,洛桑最擅長的是模仿和表演。
在洛桑看來,任何事物都有它獨特的地方。
洛桑常常會花上整天的時間待在山里,去傾聽大自然的聲音。
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雨點兒打在泥土地上的聲音、清早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以及叢林深處猿猴的呼朋引伴的聲音,對洛桑來說,這些聲音都再熟悉不過了。
洛桑也經常模仿各種動物和不同的人說話的聲音,無論是見過的還是從電視上看到的,他都能抓住每一種聲音的細微之處,模仿得惟妙惟肖。
洛桑沒有去到專業的訓練機構進行學習,但幸運的是,他靠著興趣和天賦自己走出了一條野路子。
語言天賦是少數民族所特有的,但如此強大的模仿天賦卻不多見。
洛桑爸爸很明事理,他不想白白浪費孩子的天賦。
于是,在慎重考慮之下,他們決定給洛桑買一臺收音機,保護孩子的興趣愛好。
要知道,在六七十年代,一個家庭能夠在維持生計的前提下拿出存款來買一臺收音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然,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洛桑的父親母親都對兒子展現出的表演天賦欣喜不已,一臺收音機又算的了什么呢?
年僅六歲的洛桑也非常懂事,他知道這臺收音機必定是花光了家里為數不多的積蓄,所以他得好好練習,不辜負父母的辛苦付出。
功不唐捐,時間不會辜負每一個認真努力的人,會嘉獎每一個勤奮的人。
當中央民族大學來到洛桑所在的康定招藝術特長生時,他激動不已。
年僅13歲的洛桑抓住了這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
他在各位專家和老藝術家面前表演口技和舞蹈絲毫不怯場,舉止自若。
在參加面試的幾千個孩子里,即使洛桑并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藝術熏陶和訓練,但他卻是表現最自如最讓人驚艷的。
在激烈的角逐和競爭中,洛桑突出重圍。這個來自大山的孩子終于要走向大城市,走上閃耀的舞臺了。
鳥兒是要飛向遠方的,即使再不舍得,也必須獨自飛翔。
臨別之際,洛桑和父母淚眼婆娑。洛桑承諾父母,只要自己安定下來,就把他們接去北京,見一見大城市的繁華。
往往選擇比努力更重要。
洛桑更擅長口技表演,卻選擇報名了不算是優勢的舞蹈專業,這也是他后來懷才不遇的重要原因之一。
來到人才濟濟的中央民族大學,洛桑不敢懈怠,更加勤奮練習。
18歲時,洛桑成功考取文工團的舞蹈團,正式成為一名專業的舞蹈演員。
但術業有專攻,即使勤奮如洛桑,日日努力練習,也還是不如有天賦的舞蹈演員出彩。他很快就嘗到了挫折的味道。
和專業的舞蹈藝術特長生相比,洛桑并沒有什么優勢,因此,他一直沒有機會上臺表演,只能被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地做一些端茶倒水等辛苦活。
他不想說放棄,洛桑想著再堅持堅持,說不定就有機會了呢?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洛桑漸漸地失去了期待,他似乎才發現自己當初放棄口技表演而去學舞蹈是一個不太正確的決定。
在舞蹈這條賽道上,洛桑不具備天賦,也沒有別人后天努力得多,又憑什么能與眾不同呢?
直到后來,洛桑去到說唱團,他的事業才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會好友,遇伯樂,開天地
在說唱團,洛桑遇到了郭德綱,就是今天德云社的創始人。
命運相同的兩個人于彼此彼此危困之際相遇,一見面便有種英雄相惜之感。
自古酒逢知己千杯少,洛桑和郭德綱因酒投緣。
兩人常常一起喝酒排解心中的苦悶,聊發展聊人生聊未來,這段回憶對兩人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
但,兩人能夠成為好友,卻成為不了受歡迎的好搭檔。
洛桑和郭德綱也曾經嘗試過兩個搭檔,一唱一和,但奈何觀眾不買賬。無奈,這個組合沒過多久就自動解散了。
迫于經濟壓力,郭德綱離開了合唱團,選擇另謀出路。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只有當伯樂出現的時候,千里馬才能被發現,被賞識。
如果說洛桑是匹未被發現的千里馬的話,那么尹博林就是洛桑命中注定的伯樂。
洛桑在閑暇之際總是喜歡和自然間的事物“對話”。
有時候,一陣風吹過,洛桑便模仿風吹的聲音,以此相應;有時候又會模仿鳥的叫聲,和他們打鬧。
正是這樣的不經意間,尹博林驚訝于這個才20出頭的少年,竟有這樣的天賦。
尹博林并非當時的名人,但也不是相聲界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當尹博林提出自己想要收洛桑為徒時,洛桑既震驚又驚喜。
震驚的是竟然會有人愿意收自己為徒,驚喜于他想象著或許這是個機會,自己可以一展抱負,將表演帶給大家。
這樣純粹的不功利的想法,讓洛桑的表演“不是表演,勝似表演”。正是這樣單純的看似天真的想法,卻正是觀眾們所喜愛的。
因為人們所喜聞樂見的不是粗俗段子,也絕不是聽不懂更看不懂的精致花架子,而是接地氣的真實表演。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雖然洛桑有天賦,但畢竟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為了更專業,尹博林和洛桑將更多的時間花在訓練上。
有了名師的教導,洛桑進步很快,他掌握了更多的語言技巧,也更加自如了。
1993年,25歲的洛桑和師傅尹博林搭檔出演了央視名牌欄目《洛桑學藝》。
從出場服裝上,洛桑就做了精心的準備。
一身標志性的藏袍加領帶白襯衫,詼諧又俏皮。
從名字來看,這是一個和以往已經表演好的節目不同,充滿了創新,但也更考驗表演者的功底。
在節目上,不同于以往單一的形式,《洛桑學藝》添加了舞蹈、小品、魔術雜技、評書、說唱等等,可謂是花樣繁多,讓人耳目一新。
該節目一經播出,人們就被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藏族小伙吸引了。他在舞臺上表演得有聲有色,就連他的師父尹博林都黯淡了許多。
《洛桑學藝》一共六集,每集只有短暫的十分鐘左右,但就是這短短的十幾分鐘,讓人們深深地記住了洛桑這個名字。
洛桑是藏族,能歌善舞并不稀奇,但是他還會很多其他舞種。
比如他曾模仿過楊麗萍的孔雀舞。要知道要想把孔雀舞跳好,就是有天賦的人都得下一番苦功夫。洛桑將孔雀舞模仿得惟妙惟俏,贏得了觀眾的熱烈掌聲。
在90年代那一輩的印象中,洛桑可謂是天才般的存在。
他樣樣都會,吹拉彈唱,嬉笑怒罵表演自如。
有人開玩笑說,洛桑一人可以頂得上一支樂隊,這話確實不假。
無論是模仿男高音帕瓦羅蒂還是斯大林,洛桑都信手拈來。當表演結束,觀眾還意猶未盡地沉浸在洛桑令人驚嘆的表演中。
洛桑讀李春波的一封家書讓人動容,即興演小品給人帶來歡笑,精妙絕倫的舞蹈令人注目,但洛桑的看家本領還數是口技。
樂器、動物以及各種只要能被聽見的聲音,洛桑都可以模仿出來,而且能做到以假亂真。
作為伯樂的尹博林非常看好這個20出頭的、有著獨特語言天賦的年輕人,他曾評價洛桑:“長相討喜,很有觀眾緣。詼諧幽默、有慧根。天才啊,可遇不可求,是沒法復制的,就只有一個啊。”
《洛桑學藝》這個節目在當時十分火爆,甚至出現一票難求的盛況。絕大多數喜歡表演的人們都想買票去看一看洛桑精彩絕倫的表演。
隨著出名,洛桑不僅得到了觀眾的廣泛認可,也得到了行業大家的贊譽。
1994年,26歲的洛桑斬獲中國曲藝家協會頒布的“94”新人獎。
當時行業內所有人都認為洛桑就像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只需經過歲月沉淀,他一定會成為最明亮的星。
“天才”隕落
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命運就像和洛桑開了個玩笑——天才早逝。
在外打拼的洛桑從未忘記自己遠在家鄉的父母親,所以他在憑借杰出的口技表演名利雙收時,洛桑將父母接來了北京。
或許是外界的夸贊讓洛桑有點飄飄然了,又或許是喝酒開車的惡習讓原本可以幸福一生的家庭在一夜之間支離破碎。
國慶那天,洛桑本該全天陪伴父母的。可商約不斷,習以為常的洛桑再一次赴約。
一天下來,洛桑趕場似的參加了好幾個商會。
酒席上,認識的或是不認識的人都對洛桑的表演大加贊嘆,直稱其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巨星。
紛至沓來的贊譽依稀間已經改變了洛桑謙虛好學的初心,他一飲而盡各方敬來的酒。
倘若只喝酒不開車,那也無傷大雅,但偏偏那天發生了一件極其巧合的事情,成為了洛桑出車禍的導火索。
一個外國人突然打破“和諧”的場面,他不知道為何這么多人會去敬一個年輕人的酒。
于是,他用著并不流利的中文對洛桑說:“你是誰?我怎么不認識你?”。
一聽這話,洛桑覺得對方故意然自己下不來臺,自己已經火遍大江南北了,怎么可能還會有人不認識我?
性急的洛桑憤然離席,而師父尹博林根本攔不住。
帶著酒氣和怒火,洛桑揚長而去。
他腳下的油門越踩越重,速度越來越快,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
更不巧的是,當洛桑意識到路中間有一輛停放的大貨車,想緊急制動時,剎車已經剎不住了。
一輛速度極快的小轎車裝上大貨車,后果可想而知。
年僅27歲的洛桑因酒駕而去世,只留下家里苦等著自己回家的父母親和一手培養自己的師父尹博林。
人永遠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俗話說得好,沖動是魔鬼。
假若洛桑不那么意氣用事,不去參加一個又一個的酒會,也許悲劇就不會發生,又何止于讓白發人送黑發人呢?
消息一經傳出,人們的震驚先于悲痛,誰不敢相信一代相聲天才年輕的生命就這樣定格了。
由于洛桑的名聲過盛,他的去世又太突然,人們難免有些猜測。一時間,真真假假,議論紛紛。
直到20年以后,洛桑的師父尹博林在一檔節目中揭曉了事情的原委,人們才接受了洛桑是因酒駕而發生車禍的真相。
雖然讓人唏噓,但事實勝于雄辯,且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當我們再打開《洛桑學藝》,看到他靈活地轉動自己微胖的身軀時,俏皮的話語從嘴里一連串說出來,自信地把控全場時,洛桑仿佛依舊還在。
我們中國有許多年少成名卻英年早逝的藝術家,有的是因為疾病,有的是因為天災人禍,更可惜的是因為自身造就了災禍。
當我們再回過頭來想想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時,似乎能感受更深。少一點浮躁,多一點寬容,也許事情就會完全不一樣。
天才洛桑已經離我們遠去,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吸取教訓,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