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臺灣省著名主持人傅達仁,在家人的陪同下,耗資300萬前往瑞士接受安樂死。
臨終前,他笑對鏡頭,“一口吞嗎?”而后將杯中的藥物一飲而盡,最終安然離世,成為“亞洲安樂死第一人”。
該視頻被公布后,瞬間引起軒然大波。其中一些人認為直接稱其為“不良示范”。
那么,傅達仁為何要用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他生前都經歷了什么?
病痛纏身
2016年6月,83歲的傅達仁,身體突然出現了不適,小腹疼痛難忍,并且反復高燒,家里見狀,也不敢耽擱,立馬將他送往醫院。
經過檢查,他被診斷出“膽管梗阻”,情況十分嚴重。
按照醫生的說法,必須接受手術,安裝支架,將膽汁盡快排出,并且支架還需要隔一段時間,就更換一次。
畢竟已是耄耋之年,身體素質自然不敵年輕人,手術風險也會高些。可沒辦法,如果不做手術,那情況只會更糟。
所以,經過考量,傅達仁還是接受了手術治療。原以為熬過手術的苦,就可以換來希望和健康。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在第二次更換支架的時候,他的身體就出現了新的病癥,他被診斷出了胰腺癌。
這種癌癥多高發于65歲到75歲這個年齡段,一旦確診,一般都是晚期。而傅達仁也是如此,確診時已經是晚期了。
不僅如此,被稱為“癌癥之王”的胰腺癌,治療方法有限,并且治愈的可能性也很低。
據統計,只有5%到10%的少數患者可以接受潛在的治愈性手術,但是其5年生存率僅有22%。
而對于癌細胞已經轉移的患者,生存期只有3到6個月。
但對年事已高的傅達仁來說,不管是接受外科手術,還是進行化療放療,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的身體根本吃不消。
而得知這些后,傅達仁還是坦然接受了,并決定樂觀面對。
然而,病痛卻讓他的身體和意志都備受折磨。
他早前曾做過胃部手術,切掉了半個胃,而且膽囊也被全部摘除,膽管還做了支架,再加上胰腺癌,他的消化系統基本已經失靈了。
用他的話說就是,“吃了就拉,生不如死。”
也是因為如此,身體無法吸收營養,他體重從74公斤降到了48公斤。1米8的身高,卻只有90多斤,整個人骨瘦如柴。
彼時,他與曾經那個在運動賽場上,身材健碩的籃球球員,亦或是電視節目中,侃侃而談的主持人相比,早已判若兩人。
而他過往的經歷,似乎也透露了,對于病痛的折磨,他會做出何種選擇。
回首過往
1933年,傅達仁在山東濟南出生。
他的父親傅忠貴是抗日將領,常年在外打仗,母親又在他出生時難產過世,所以,苦難中長大的他,要更加堅強和獨立。
1938年,他的父親在交戰中于黃河邊不幸犧牲。
雖然那時他只有5歲,而且父親對他的陪伴也少之又少,但并不妨礙他成年后想要找到父親的墳墓。
為此,他曾尋遍了黃河周邊,并于2013年找到。在接受采訪時,他激動說道:“父親英雄,兒子好漢。”
在父親去世后,他徹底成了孤兒,過著食不果腹的流浪生活。直到進入由宋美齡在南京創立的學校,他才算是有了落腳之地。
1948年,15歲的傅達仁輾轉來到了臺灣,靠公費完成了小學學業。
中學時代,他參加了學校的籃球隊。從那時起,籃球成了他人生中不可或缺和熱愛的一部分。
身材高大、運動細胞發達的他,在籃球隊中,十分亮眼,再加上技術好,很被教練看好。
之后,他轉到了以籃球聞名的文山中學。那時,無依無靠、生活窘迫的他,只能一邊讀書,一邊打工,并堅持打籃球。
功夫不負有心人。不管是學業,還是籃球,他都達到了一定的高度。
當時的升學方式,并沒有“體育特長升學”這一說,只能通過學科考試進行升學。
但傅達仁靠自己的努力,成功考上了臺北大學的社會系。
籃球方面,他在25歲那年,成了一名職業籃球運動員。后于27歲,因傷病,無奈選擇了退役。
之后,他擔任過一段時間籃球隊教練,后又進入電視臺工作,專門解說體育賽事。
籃球專業出身的傅達仁,在解說方面游刃有余,詼諧幽默的風格也讓人印象深刻。
據說,在臺灣省流傳的很多籃球術語都是他一手創造或者發揚廣大的,比如“蓋火鍋”、“冷箭”、“騎馬射箭”等。
1990年,他憑借出色的表現,主持了北京亞運會的賽事解說。次年,又攜妻子一同參加了央視春晚,表演了節目“山東大實話”。
人生經歷的豐富、以及事業上的成功,都多多少少證明,傅達仁是一個追求生命質量和高度的人。
只求一死
所以,飽受病痛折磨、身體每況愈下的他,為了可以有尊嚴地死去,想要進行安樂死。可當他將這個決定告訴家里人時,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
尤其是兒子傅俊豪,他是一個站出來反對的人。當年,他出生時,父親傅達仁已經60歲了。
這意味著,他要比一般孩子要過早接觸死亡這件事。
或許是為了幫助兒子做好心理準備,傅達仁常對他說,“我快要死了”、“我明天就要死了”這類的話。
可作為血濃于水的親人來說,這些話縱使聽了無數遍,但真要面對死亡時,還是很難接受的。
傅達仁自然明白,他同樣舍不得自己的親人,可活著太痛苦了,“我已經沒有活著的條件了,你說我還不安樂死嗎?”
看著病床上的人,如此痛不欲生,傅俊豪于心不忍,便點頭答應了父親的請求。
但安樂死,一直以來爭議性都很大,并且在我國在內的大部分國家是不合法的。
荷蘭作為第一個宣布安樂死合法化的國家,曾經也經歷了30年的爭議。
而在荷蘭之后便是比利時,這是世界上第二個允許安樂死的國家。再之后,加拿大、新西蘭等少數幾個國家也開始合法。
但這些國家對“安樂死”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他們不接收外籍人員。
而世界上唯一可為外籍人進行安樂死的國家,就是瑞士。也正是如此,瑞士是全球公認的“自殺中心”。
2017年11月,傅達仁在家人的陪同下,來到了瑞士的一家安樂死機構,他們此行主要是想了解安樂死的一些流程,以及進行資格審查。
沒想到,病重的傅達仁竟順利拿到了“通關資格”,機構答應隨時給他安排“死亡”。
面對即將到來的生離死別,傅家人后悔了。他們只能百般阻攔,其中傅俊豪更是以生病為理由,讓父親放棄安樂死。
看著家人難過的模樣,傅達仁一時也有些不舍,最后選擇妥協,又回到了臺灣省。
這之后,一件事情的發生,讓傅俊豪的態度發生了轉變。
那是12月的一天,傅達仁由于疼痛難忍,打了止痛針。誰料,出現了嚴重的過敏反應,嘔吐不止。
傅俊豪趕緊帶他去醫院,但用藥后,傅達仁并無好轉,而且不斷翻白眼,還渾身抽搐,一直持續到隔天上午。
當時的他,可以說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情況再危及些,他就隨之而去了。
后來,醫生找到傅俊豪,說“如果不手術、不化療的話,病人最多只剩下6個月的時間。如果手術加化療,兩年內還有一半的存活幾率。”
但此時手術,虛弱的傅達仁估計連手術臺都下不來。他絕望地說道:“我想活卻活不成,想死卻死不了。”
這句話,猶如鋼針一樣刺痛著傅俊豪的心,他回想其父親被疾病折磨的場景,不由責怪自己,“我太自私了,因為不想失去您,而讓你遭受這么大的痛苦。”
或許接受安樂死,結束他的痛苦,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于是,2018年6月,一家人再次重返瑞士。傅達仁在臉書上做了最后的道別:“這次來瑞士,不會再回來了!再見!”言語中透露著求死的決心。
當月7日,他終于等來了期盼已久的“死亡時刻”。
他十分坦然和平靜,在拿到藥劑后,笑道:“一口吞嗎?兩口可以嗎?”而他的兒子在一旁,隱忍而不舍。
之后,他將藥一飲而盡,說了句“再見了!”隨之,便閉上了眼睛。而整個過程都被鏡頭記錄了下來。
事后,傅俊豪談起當時的感受,說:“那一刻,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是父親睡著了,大家都沒有意識到,他真的走了。”
在傅達仁死后,他的家人選擇在2019年臺灣的“安樂善終成立大會”上,公布他去世時記錄的視頻。
視頻一經發布,瞬間引起了熱議。其中一部分人表示支持,認為有尊嚴地死去,何嘗不是種解脫。
當然也不乏反對的聲音,稱傅達仁的自我了結,是不負責任的表現,是“不良示范”。
而已故的傅達仁,他篤信:“能活多少天?權利在上帝手中。用什么方式死亡,權利則在當事人手里!”
結語
生命權和自主權之間,想要找到一個平衡點,并非是一個簡單的課題。
從人道主義出發,安樂死,是在幫助傅達仁之類的癌癥病人獲得解脫。但從法律角度出發,為其執行安樂死,就是在協助自殺。
任何人都有選擇的權力,但這并不意味著要讓安樂死成為侵犯生命權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