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萬瑪才旦執導的電影《雪豹》，延續了他貼近日常生活的真切敘事風格，同時打破傳統敘說方式，以人豹矛盾為視點，延伸出現實與超現實兩個空間的故事，它們看似無關卻有著不可分割的內在聯系，帶領每一位觀眾走進萬瑪才旦導演的內心世界，感受他對人的關懷、對生命議題的關切。

　　《雪豹》主要講述了一只雪豹跳入羊圈咬死九只羯羊后，牧民、調解員等各種不同身份的人對于如何處理這只雪豹產生矛盾的故事。角色之間的立場矛盾，是影片在人物設計上的直觀展現。對于九只羯羊的主人金巴來說，損失一兩只羊也就算正常的損耗，但一次丟掉九只羊（約一萬塊）對于牧民來說實在是一筆不小的損失，所以要么“報復”雪豹，要么賠償損失；對于調解員和警察來說，雪豹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在無數次的翻譯和轉述中，他們實際上只表達這一個觀點——放掉雪豹是對法律的敬畏；對于金巴的父親這樣的老一輩牧民來說，雪豹是神圣的化身，是它們守護著藏地和土地上的生靈。

　　在影片中，iPhone、用來放視頻的MacBook、人們手里拿著的攝像機，和這片土地顯得格格不入的事還有很多，這實際上是萬瑪才旦導演作品序列中唯一母題的展現——即傳統同現代文明間的沖突。基于此種解釋，“跳入羊圈被困的雪豹”又有了更深的象征意義。金巴用盡全力的嘶吼只是為了生計發愁，調解員和警察只是為了本職工作，其他人則無法突破文化的藩籬。萬瑪才旦平靜地訴說著這些得與不得，又將自己的希冀寄托在最后出走的雪豹身上。

　　語言的翻譯和轉述，在影片中被多次提及，為我們展現了語言在交流中的重要性。同樣，交流并不只依托于有形的語言。我們看到影片中情侶在手機上的視頻通話，看到人與人之間的目光交匯。在這里，我們能看到萬瑪才旦導演透露出的思索。語言的交流會受到文化、載體的影響，但有某種超越性的交流是不需要載體的，是一個生靈和另一個生靈最本初的對話，這份超越性的交流最終推動事件發展，問題得以解決。

　　萬瑪才旦導演在導演闡述中寫道，“這是一部關于無與倫比的關懷和愛的故事。”的確如此，他在看似簡單的文本框架中開放出紛繁內涵，使得廣大觀眾身臨其境地體察人與世界。在沖突與對峙背后，所有人物的掙扎、和解如同一處處針腳，呈現出屬于人性的深邃與幽微，為電影增添了悠長的余韻。

　　（作者為山東師范大學傳媒學院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