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馳的《鹿鼎記》有個情節，海大富原本對韋小寶極差，動輒打罵，但得知韋小寶結交康熙后，立即換了副諂媚面孔，像條哈巴狗一樣搖尾吐舌，肉麻之態令人捧腹。

此時，韋小寶內心獨白，瞧他這副德性，看來真欠了人家不少錢。

周星馳的電影，頗多辛辣的諷刺，其中多為香港小市民在現實中司空見慣的惡俗——比如諂媚。

在今天，論諂媚，當數王自如。

從“不看格力工資條”，到“每天都希望離領導更近”，再到“我媽就是董明珠”，王自如瀟灑自如地完成了“馬屁三部曲”。

如今真相大白，自如的苦衷，被星爺一語道破——欠了人家不少錢。

近日，王自如被強制執行3383萬元，8個月前，他還被強制執行了198萬元。

欠下的，都是人生教訓。

1988年，王自如生于齊齊哈爾市，他的人生節奏，快的像火箭往上竄，13歲就跑到西安去學外語。

當時的西安翻譯學院是有名的“敢死隊”，按《河南商報》的報道，他們會把孩子圈在院子里，所有學員甚至保安，5年都不能說漢語。用這種當事人覺得緊張，外人覺得荒唐的方式，來強制培養英語環境。

當了敢死隊的王自如，又一路沖到了香港理工大學，成了一位讀同聲傳譯的研究生。

2009年6月8日，蘋果公司發布了iphone 3GS，在舊金山的發布會上，喬布斯用雙指滑動屏幕上的一張圖片，說：

“我可以這樣張開，把它放大，把它縮小。”

全場歡呼，掌聲響起，而手機這個全球第二大消費品市場也就此顛覆。

這個伸縮自如的畫面，刺激到了人在香港，口袋空空的王自如。

回憶起那一幕，王自如說，他當時住的房間特別矮，興奮的騰的一下站起來，頭一下碰到了房頂。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撞到天花板的痛。

那一年，王自如21歲，還是個窮小子，董明珠55歲，已經是格力電器的總裁，剛被《金融時報》評為全球50大女性CEO之一。

當年的她，高不可攀。

十四年后，已經是格力副總裁的王自如對著董明珠說：

“如果我的職業生涯當中能有那么一段經歷，可以跟在一個頂級的企業家身邊，從事工作，展開工作，我哪怕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就看她怎么開會，我聽她每天講什么，做什么，我都覺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王自如確實喜歡看開會，也喜歡看頂級的企業家開會，當年就是喬布斯發布會的鐵粉。

當然，如果能緊跟在大佬身邊，如小鳥依人，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還能換來大佬的笑語晏晏，照單全收，那就更好了。

突破天花板的機會在眼前，這個“舔”的名額，也會被搶破頭。

“舔”，從香港電影里的小市民社會，到今天的大廠，從來都司空見慣，經久不衰。

王自如的舔法，換了會議室里，換了工位上，沒人真的笑的出聲。

有的人樂在其中，志得意滿，覺得洞明了世情，抓住了機會，暗笑那些清高小輩還沒活明白。

有的人戰戰兢兢，內心排練著自己的演出，生怕出了差池，拍在了馬腿上，事后穿了小鞋子。

有的人不以為然，現場也只好忍著，有時午夜夢回，也不免哀嘆，做事不如做人，兩手空空，一身房貸。

只有在電影里，在網絡上，拉開了距離，看著鏡子里的生活，人們才笑得出聲。

喜劇，就是把無意義的東西撕碎給人看。

在拍馬屁的那一刻，王自如可能覺得，自己真的活明白了。

創業的那些年，他早就學會了一個江湖道理。

——管理產品，不如管理老板。

喬布斯的產品伸縮自如，王自如的人生也是。

多年前，王自如也曾堂堂正正，他是ZEALER(載樂網絡科技）的創始人，曾經的手機評測圈頂流，也曾專注于產品。

2010年，王自如開始做開箱評測視頻，建立了一套詳細的流程和標準，逐漸走紅。

這不僅為他獲得了流量，也一度成為了行業的標準，多個手機廠商都在發布會上，引用過他的測評數據。

隨后，他創建了ZEALER，但在當時，科技自媒體的生財之路還很不明朗。

李佳琦在姐妹們面前涂口紅，姐妹都在直播間下單，王自如為兄弟們評測手機，兄弟看了視頻，轉手就把錢交給了手機店。

不得已，王自如只好為自己多找幾個老板，而愿意為他投資的，都是利益相關方。

王自如來者不拒，很快拿到了雷軍名下順為創投基金的投資。

OPPO、金立等手機企業也先后投資，王自如達到了人生巔峰，買下了400萬的邁凱倫炮車，戴上了10萬塊的沛納海腕表，也埋下了欠債3500萬的禍根。

一家手機測評媒體，最重要的是客觀中立，才能讓消費者信任。

拿了手機企業這么多錢，誰還相信你的立場是所謂的第三方，誰還相信你的測評？

沒有為ZEALER投資的錘子手機，被王自如質疑其質量，也引發了軒然大波。

羅永浩從來不是什么善茬，他勃然大怒，你特么收錢就辦事，不收錢就不辦事。

他開始發揮杠精天賦，在三個小時的論戰中，王自如節節敗退，說了171個OK，還讓羅永浩留下了一句名言。

被包養的，就不要談獨立人格。

王自如為自己找了一堆包養的老板，然而，老板的錢，絕不是那么好拿的。

投資皆有陷阱，王自如大概率是簽下了苛刻的回購協議或對賭協議。

吃下去的，消化不掉，還要原封不動的吐出來。

有哪個叱咤風云的老板，是真的好對付的？有幾個接受了包養的創業者，不是被捏在手里的？

出來混，欠的總要換的。

欠錢更多的老羅，回頭重新做了網紅，上演了一出“真還傳”，據說還了6個億，也據說在不少合同里埋了陷阱，反殺了投資人和供應商。

而35歲的王自如，則重回職場，來到了69歲的董小姐隔壁，開啟了還錢之路。

錢鐘書在《圍城》中，借男主角方鴻漸之口說：“我發現拍馬屁跟戀愛一樣，不容許有第三者冷眼旁觀。咱們以后恭維人起來，得小心旁邊沒有其他的人。”

而王自如不僅沒有避開第三者，還是在全網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拍了馬屁，也造就了坊間津津樂道的戀愛緋聞。

其實，一切都是捕風捉影，真相可能會令一部分人失望。

夫靚仔王自如，如何與董明珠做得伉儷？不過是董小姐手中一個道具罷了。

王自如上班，董小姐買單，工資條看與不看，都在那里，成為引流話題。從這點來說，王自如確實是被董小姐“包養”的，但若說這二人之間存在男女情事意義上的“包養關系”，那我還真不信。

董明珠是誰？是商人，段位最高的那種。

她讓自己的名字成為十幾億人的談資，不是她好出風頭，而是這里面藏著巨大的廣告效應，如果換做廣告費，幾個億都不止。把自己打造成萬眾矚目的關注對象，從而省去一大筆廣告費。

馬斯克和特朗普都深諳此中三昧，殊不知，董小姐巾幗不讓須眉，亦是此道中人。

不妨算一下，十多年來，董小姐上了多少次熱搜？她一直都是全網談資，哪年可曾斷過？

董小姐略施手腕，利用大眾的獵奇心理，欲拒還迎，講了一個“大齡女強人包養小鮮肉”的故事，這個故事踩在時代的high點上，讓“包養”這個詞具有了一種“革命性”的嬗變，它表面看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八卦新聞，實際卻是在沖擊著人們的傳統理念，對于女性代表的董小姐來說是一種無形的加冕。

王自如作為一個道具，在這個“包養事件”中不可避免地被“物化”了，這種“物化”，令男性覺得新鮮，令女性覺得過癮，以前都是如何如何“物化女性”，如今世道變了，輪到王自如這個扭捏作態的小老爺們被物化了。

當董明珠用笑瞇瞇的眼神打量王自如時，就是一種與“男凝”相對的、報復式的“女凝”，讓后者百口莫辯，瞬間化身為男色，仿佛搔首弄姿的“面首”。

在財力雄厚、頭腦精明、經歷傳奇、聲名日隆的董小姐面前，王自如無疑是一只小小鳥，除了皮相，無甚可夸，一顰一笑，小鳥依人，我見猶憐。

這種實力和氣場都極不匹配的交流，讓王自如無論如何心如鋼鐵都淪為董小姐的繞指柔，也就是淪為人們眼中“被包養”的對象。

可能是，王自如這個“被包養”的婦男就跟《紅樓夢》里的晴雯一樣，白白擔了個虛名，做了祭品，并不真的被點污。

只是，黑紅對大企業來說，真的還是紅嗎？

就和王自如曾經的跌落一樣，流量的背后，終歸是信任。

馬斯克也緋聞滿身，卻也一直在竭力營造科技怪咖的形象，小節難虧大勢，而王自如帶來了緋聞，卻有幾個人相信，這個人身上，還剩多少的“科技含量”？

這個時代，貞潔牌坊已經被砸掉了，而讓商界名流們能被尊敬的東西，大多還沒豎起來。

富而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