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世界上散落著7顆龍珠，集齊7顆龍珠就能召喚神龍……”

這是動畫《龍珠》的開場詞，也是讓很多80、90后在童年時期，死守電視機的一個“咒語”。

龍珠世界里，每一個戰士都有一股氣。每當他們戰死，戰友們就會感嘆一句：××的氣消失了。

2024年3月1日，一股很強大的氣消失了——

《龍珠》的作者，日本漫畫作家鳥山明因病去世，享年68歲。

消息一出，很多人紛紛表達對鳥山明的悼念。

遺憾的是，現實世界中，沒有讓人延年益壽的仙豆，也沒有萬能的龍珠讓人死而復生。

鳥山明帶著他的夢想，去了另外的世界。將他的《龍珠》，和他傳奇的漫畫人生，留在了人世間。

1955年，鳥山明出生在日本愛知縣西春日井郡，是一個農村長大的小孩，家里的屋子后面有大片的農田，田里經常出現山雞和黃鼠狼。

● 5歲的鳥山明

小時候鳥山明家里生活很拮據，經常食不果腹。每次餓極了的時候，鳥山明就看看自己的父母親。他的爸爸媽媽是一對非常樂觀的農家夫婦，雖然日子清貧，但不失浪漫，經常會在夕陽底下跳華爾茲。

爸爸媽媽的舉動，讓鳥山明意識到，其實精神生活的豐裕是可以抵擋肉體上的饑餓與匱乏的。于是他也開始尋找讓自己忘記饑餓的方式，最后他選擇了畫畫，每當遇到有啥想吃的東西吃不到，他就會把它畫在自己的畫板上，然后看著它入迷，仿佛此物已經握在手中。

再長大一點，鳥山明就不滿足于畫吃的東西了，他開始臨摹各種漫畫人物，恰逢《阿童木》風靡日本，鳥山明經常在紙上畫阿童木的形象，再之后他又開始畫動物、畫各種交通工具。

到了高中，鳥山明特地選了美術設計科，當時鳥山明覺得設計是自由的，可以呈現內心的想法，可以不受任何約束，又能夠發揮自己的畫畫特長，一舉多得。

但開始工作后，鳥山明才發現，現實很殘酷。

畢業后，鳥山明進入了一家廣告設計公司。不僅工資低，所有設計的作品，還要根據領導的建議去修改。當然這不是最煩人的，煩人的是一上班就得打卡，一遲到就要扣錢，鳥山明生性懶散，有時候免不了要賴一下床，所以一個月工資七扣八扣，最后發現所剩無幾。

這班，是真沒法上了。于是1977年，22歲的鳥山明選擇了辭職。

失去工作的鳥山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崗位，只能暫時靠當插畫師賺點生活費。那時的鳥山明心里頭一直憋著一股勁兒，他想畫畫，想當漫畫家，漫畫家在日本是個絕對體面、高薪的職業，就算是最底層的畫手，一張原畫都能賣個1萬日元。

鳥山明羨慕這收入，又覺得市面上那些人畫得那是什么玩意兒，要是自己來畫，保準做得更好。后來有一次，在咖啡廳翻看漫畫時，他看到《少年magazine》在舉辦新人漫畫大賽，獎金高達50萬日元。

這個消息讓鳥山明很是興奮，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就在他信心滿滿地完成了作品后，卻發現了自己錯過了投稿日期。無奈之下，他只能把漫畫投給了另一家雜志《少年Jump》。

那時沒有人知道，鳥山明這個舉動，將改變《少年Jump》乃至整個日本漫畫界的命運軌跡。

當時鳥山明投稿的是一部《星球大戰》的翻版漫畫，因為不是原創，沒有獲獎。但鳥山明與眾不同的畫法，引起了《少年Jump》編輯鳥島和彥的注意。

鳥島和彥發現鳥山明在漫畫里設計了一個很有趣的創意——將羅馬拼音字母化后的片假名用來表現擬聲。

他直呼，這是“史無前例的表現手法”。因為這個閃光點，鳥島和彥通過電話聯系上了鳥山明，鼓勵他繼續寄送畫稿。這通電話也被鳥山明稱為“天使的來電”，它讓那時陷入迷茫的鳥山明，堅定了畫漫畫的決心。

初期鳥山明在《少年Jump》的創作并不順利。整個1978年，鳥山明被被退稿了1000多張原畫。

直到年底，鳥山明才終于發表了兩部短篇漫畫。兩部漫畫都是輕松詼諧的故事主線，很精準地凸顯了鳥山明的風格，但觀眾卻不買賬。這讓初出茅廬的鳥山明相當焦慮。

這時，一部《福星小子》讓編輯鳥島和彥看到了女性角色在漫畫市場的商機，他建議鳥山明去畫一部以女性為主角的漫畫。彼時日本市場缺乏女性視角的作品，如果能夠填補這一空缺，沒準能成爆款。

于是1980年，一個腦袋大大戴著眼鏡的蘿莉機器人誕生了。在給角色取名的時候，鳥山明想到了他很愛吃的“紫菜仙貝”，角色的名字最終被定為了“則卷阿拉蕾”，發音跟“紫菜仙貝”相同。這個蘿莉機器人，就是后來火遍全日本的阿拉蕾。

其實一開始，鳥山明很排斥這個角色。但那時的他已經是《少年Jump》排名墊底的漫畫家，在瀕臨淘汰的邊緣，再沒出成績就得卷鋪蓋回家種田。于是在鳥島和彥的“逼迫”下，鳥山明充分調動小時候的繪畫記憶，再結合工業設計的經驗，創作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科學道具和動物。

畫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會考慮合理與否，主打一個隨心所欲。最終，他創作出了科學結合復古，并且多種物種共生的世界，這就是阿拉蕾所在的“企鵝村”。漫畫一經推出，迅速爆火。

1981年4月，阿拉蕾被改編成動畫，登上了電視熒屏，創下了36.9%的收視紀錄，至今依舊是日本電視臺歷史收視率的前三。鳥山明也從一個不起眼的新人，一躍成為了《少年Jump》雜志的人氣漫畫家。

但人氣高了，煩惱也就來了。

在《阿拉蕾》最火的時候，鳥山明平均一天只能睡3小時。高強度的工作，讓他的身體不堪負荷，到了1983年，阿拉蕾的人氣出現下滑，而鳥山明也遇到了自己的創作瓶頸。

當時鳥山明想要完結阿拉蕾，遭到了編輯的強烈反對，在雙方的僵持下，編輯最終同意鳥山明完結阿拉蕾，但必須在3個月后開始一部新的漫畫。

1984年第39號《少年Jump》，帶給鳥山明輝煌的《阿拉蕾》正式完結，但鳥山明的創作生涯，即將迎來另一個高潮。

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國文化熱潮席卷日本，成龍的功夫電影以及《西游記》都在日本收獲了巨大的人氣。

鳥山明也深受感染，很快，他就決定創作一部結合《西游》和“功夫”兩大元素的漫畫。

● 鳥山明和成龍

1984年11月，第51期《少年Jump》雜志，《龍珠》登場。這是一個值得銘記的時刻，鳥山明如約兌現了他3個月后再出一部新漫畫的諾言。

但剛開始的時候，《龍珠》的銷量并不好。因為漫畫講的是孫悟空和小伙伴尋找龍珠召喚神龍的冒險，側重于“冒險”。這個題材在當時不算很吃香，當時日本民眾喜歡的漫畫，是帶點熱血格斗的那種，比如《北斗神拳》和《圣斗士》。（恰好這兩部漫畫也是《少年Jump》推出的）

憑借鳥山明的人氣，一開始《龍珠》的人氣也算不錯，能夠擠到10名左右，但作為鳥山明編輯的鳥島和彥認為，這個成績遠遠不夠。曾經的鳥山明已經站上過頂端，鳥島和彥希望他站得更高。于是，他給鳥山明提建議，讓鳥山明在故事中加入一些熱血格斗的元素，貼一貼“熱點”。

當然，跟第一次畫阿拉蕾一樣，鳥山明不太接受，因為跟這部漫畫的定位不太相符，但他最終被鳥島說服，在《龍珠》里加入了“擂臺賽”元素，讓孫悟空從單純的冒險，轉變為參加天下第一武道會，開啟成為天下第一強者的征途。

這個元素的引入，成了《龍珠》的點睛之筆。觀眾們逐漸被精彩絕倫的打斗場面吸引，《龍珠》的人氣一再飆升。在經過兩年的連載后，《龍珠》超越了《北斗神拳》，成為了日本漫畫界當之無愧的王者，當時整個日本漫畫市場80%的讀者，都把《龍珠》作為頭號支持連載的作品。

觀眾說，看《龍珠》的漫畫，會感覺靜止的畫面極具動態感——拳頭打在臉上的疼痛、沖擊波沖向對方的攻勢，以及人物在戰斗時的移動速度，仿佛全都能感覺到。

而這，大多歸功于鳥山明極致的繪畫功底。他的分鏡應用、多角度變化、動勢線、背景線、文字擬聲一系列表現技法，自此成為了后輩漫畫家的教科書。

《龍珠》已不僅僅是一部普通的漫畫，它已然成為日本漫畫史的里程碑。

《龍珠》爆火之后，鳥山明又開始了“007”的工作節奏，非常疲累辛苦，所以當連載到孫悟空戰勝短笛成為天下第一強者時，鳥山明又起了完結掉它的念頭。

但那時《龍珠》已經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了。讀者的期盼和背后錯綜復雜的商業鏈，讓《龍珠》不得不繼續下去。于是鳥山明開始犯難了：“悟空已經是全地球最強了，還要怎么畫啊？”

這時，又是鳥島和彥站了出來，他向鳥山明提議——

“那就讓悟空成為宇宙第一吧。”

1989年，鳥山明把外星人的設定引入龍珠，在那美克星，地球人、弗利薩和貝吉塔三股勢力來了一場大纏斗，當孫悟空變身成為超級賽亞人的那一刻，《龍珠》也進入了新的紀元。

《龍珠》的人氣也隨著悟空變成超級賽亞人，在全世界實現了大爆發。

當時，《龍珠》動畫片在法國等歐洲國家收視率一度超過85%；在人口只有550萬的丹麥，《龍珠》漫畫的銷量超過了150萬冊；在泰國，光是盜版《龍珠》的出版社就達到了100家。

這一切驚艷的數字，也預示著《龍珠》不可能輕易完結。

可連續多年的高強度創作，鳥山明已是強弩之末。但為了全世界粉絲的心愿，他依舊拿起了畫筆，將《龍珠》這個故事延續著。

而在那之后的《龍珠》故事，也徹底陷入一個死循環：敵人出現——悟空變強——打敗強敵——強敵成為朋友——更強的敵人出現。

到了“魔人布歐篇”時，鳥山明內心已備受煎熬，而他筆下的孫悟空也變成了一個“戰斗機器”，就算頂著光環也要繼續出場干架。

“這部分故事已經變成了連作者我本人都厭煩的連續的激烈苦戰，如今我已經變成得了高血壓的大叔，已經畫不出這樣的打斗了。更不如說，今后也不會再想畫關于打斗的漫畫了。”當時已經40歲的鳥山明如是說道。

最初鳥山明在創作《龍珠》時，只想隨心畫點自己喜歡的東西，讓孩子們看得開心。但是最終在資本的推動下，他不得不成為一個作畫機器，這種感覺讓鳥山明極度厭惡。

終于在1995年8月4日，鳥山明決定將自己解放出來。

一代傳奇之作，落下了帷幕。

“一戰成王，再戰成神。”這是網友對鳥山明的評價。

他塑造的“龍珠世界”，陪伴了一代人的成長。在鳥山明的漫畫世界中，你可以找到所有“正能量”——勇氣、力量、希望、堅強。

哪怕是死亡，在龍珠世界也沒有那么可怕。每一次角色的死亡，成為了《龍珠》劇情的動機，于是在這個世界里，死亡不是結束，而是另一段冒險的開始。

而現在，在《龍珠》正式發行的第40個年頭，鳥山明先生走了。網友們致敬著《龍珠》，致敬著鳥山明，也致敬著自己離去的童年——

“很久很久以前，從一次小小的邂逅，開始了這場故事，結果又回到了這里。”

這是鳥山明在龍珠最后一頁漫畫旁邊留下的旁白。在內心深處，他永遠是那個在鄉下田間自由自在的少年——

熱血赤誠，干凈純粹。

● 參考資料

[1] 路藍君 | 一代傳奇鳥山明：少年漫畫男主角

[2] 魔方網 | 鳥山明與《龍珠》：一個讓人無法超越的神話

– END –